《江嵐客家文學專欄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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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榮ke心事

作者 Kông-làm...江嵐 2010.06.13

　　在一個艱苦ke山窩肚，有一間細細ke工寮，pûn漫天ke相思樹掩揪揪，全看m̀著屋跡，工寮肚核一對孤兒。

　　阿榮同菊妹，讀小學ke時節爺哀就mò在身邊矣，兩姐妹mò親mò故，mò奈好去，就在阿爸留下來ke工寮核，阿榮今年十二歲，熱天時節就oi小學畢業哩，讀國中對佢來講he一ke當大ke變化，學校報到、註冊、新制服、食當晝，做盡he阿榮盡大ke考驗，屋家又有一個一年生ke老妹菊妹oi照顧。阿榮心肝肚想：he m̀升學，下二擺難尋頭路，he oi升學又m̀知oi去奈生錢。阿榮想來想去愐mò計，心情煩燥，就同菊妹講：「阿哥oi去山頂項，你oi乖乖在屋家，m̀好亂走知mò？」菊妹臥起頭看等阿哥ke面矯（khièu）講：「Ngài me oi去！」阿榮跍下來安慰老妹：「菊妹，麼儕he盡乖ke細人仔呢（nó）？」菊妹遽遽天真回答：「當然he ngài呀！」阿榮就講：「He呀，菊妹he盡乖ke細人仔，故所oi聽阿哥ke話，你講著m̀著啊！」阿榮挲等菊妹ke頭那，笑笑仔講pûn菊妹聽：「雨正落仔過，山頂當崎路又滑，山項又有蛇哥，這擺你m̀好跈，下二擺正帶你去，好mò？」菊妹為著oi做一個盡乖ke細人仔，只好答應阿哥，這擺mò跈。

　　阿榮帶一隻布袋、一隻笱（hò）仔，還有一支禾鐮仔就oi出門，斡頭同老妹講：「菊妹，等下肚饑ke時節，屋側角有烳好ke番薯先拿去食。」菊妹聽著，遽遽走入去擇兩條較大條ke番薯拿pûn阿哥：「哥，你m̀記得帶番薯哩，這兩條較大條，你帶等路項好食。」阿榮看老妹恁曉得，就笑笑仔lâu番薯放落袋仔肚，行等出去，行mò兩步腳就聽著菊妹講：「哥，你去山頂高，he有看著靚靚ke花，oi記得摘轉來pûn ngài唷！」阿榮大大聲應好，腳步煞煞向前行等去。

　　阿榮來到峎頂ke大石牯項坐等，看等遠遠ke山腳下，闊洋洋ke平洋地，一槓一槓ke屋仔起到拶拶。佢想，逐間屋肚就有爺有哀，有親人好相惜，寒天來ke時節，me有燒暖ke溫情做得偎靠，這下自家一儕人mò爺mò哀坐到這，身邊mò半儕人使得參詳，緊煩惱oi讀國中ke事情，心肝肚mò安mò樂，愐著這件事情「膝頭就會出目汁」，看等山阿鵲對頭那頂飛過去，me mò心mò性。落雨過後ke山景，pûn雨水洗到當靚，天頂浸青，雲特別白，鳥仔飛來飛去出竇尋食，滿奈就聽著吱吱喳喳ke鳥仔聲，阿榮今晡日總下mò心情看風景、聽鳥仔唱山歌。日頭箭一路過來，lâu阿榮曬到熱茯茯仔，阿榮蹓下峎背ke山溪肚，衫褲跣仔忒，就跳落細河灞肚洗身仔搞水，阿榮用佢熟絡ke自由式，來來去去煞力牯泅水，一窟細細窟ke山溪水pûn阿榮摝到汶汶。

　　m̀知過忒幾久仔，阿榮對水肚躍（chhiok）上來，歸身仔光光坐佇石頭項，用一雙手lâu面項ke水擂擂仔，續開始噭起啊來，過緊噭緊大聲。歸隻山肚mò半儕人，單淨唇項ke相絲樹，同飛來飛去ke鳥仔，聽著佢ke噭聲。阿榮噭有一下仔，目汁捽捽仔，lâu放佇石頭頂ke衫褲著起來，正慢慢仔行入山溪唇結石頭躉水，想oi捉幾條魚仔轉去食，水吂淰，阿榮先拿起布袋同禾鐮仔蹶上山排，定定仔尋兜烏鈕仔草lâu昭和菜，摘啊摘仔，還摘有一息仔好食哦！摘好又行倒轉來山溪唇，lâu結石頭躉ke水戽燥，這擺單淨捉著幾尾細細尾仔ke鮊哥仔定定，看等蝦公鑽入石頭縫項，佢me mò去攔。

　　阿榮逐擺出來尋食，總he隨緣隨性，頭擺阿爸識教佢，天oi撿幾多pûn人食既經定著矣，有幾多算幾多，恩就歡喜領食，m̀使貪，阿榮盡上教，有將阿爸个話聽入耳，故所逐擺來到山溪捉魚仔，一擺就躉一窟水定定，窟肚項圍著幾多條魚仔就算幾多，me m̀會圍第二擺。摘山菜me共樣，罅食就好，m̀識摘加放到老忒來耗爽食物，賸ke下二擺來，顛倒有較大頭ke菜或者較大尾ke魚仔好捉。阿榮順手將摘來ke菜，用山溪水洗洗淨來，轉到屋省事擇菜、洗菜，me m̀使泥棍棍仔拿轉屋家去，打搣屋肚ke伶俐。

　　臨暗oi轉ke時節，佢定定仔尋看有較靚ke叭哈花mò，結局mò尋著，me mò看著山芙蓉，故所就在路唇摘幾蕊仔草花拿轉去pûn老妹。老妹看著阿哥轉來盡歡喜，一路迎等出來，先接起阿哥手項ke花講：「恁靚ke花，ngài鼻看有香mò！哥，恁仔細吓。」阿榮開嘴講：「唉哦，就單淨曉得拿花定定哇！阿哥摘ke菜續m̀曉得順續拿去！」菊妹就像mò聽著樣仔，拿等一杷草花歡喜到捩捩轉，嘴項緊唱「Ngài教你唱山歌，對半夜到天光，ngài教你打採茶，唱過一山又一山……」。捩到裙飛起來像海浪樣仔，一摺一摺捲起來蓬蓬，阿榮看著老妹恁歡喜，頭那拂拂(fin)仔，笑笑仔行入屋肚，lâu今晡日捉著ke魚仔同摘轉來ke菜放下來，煞煞起火煮飯準備食夜，老妹還在屋面前唱山歌唱m̀會煞。

　　拜一，去學校讀書，oi放學ke時節，先生喊幾下個學生仔去辦公室，喊大家暗晡夜過來先生屋家食夜，因爭昨晡日先生ke阿姆做生日，請幾下張桌ke親戚，留下來當多菜頭菜腳，希望大家做得來pûn先生請，先生還吩咐講，大家做得帶老弟老妹共下來， 又特別交代阿榮oi記得帶菊妹過來，阿榮聽著盡歡喜，歸路仔mò停砣，轉到屋煞煞煖水洗身，兩姐妹換過淨利ke衫褲，正去先生屋家食夜。

　　阿榮在路唇摘幾粒仔野生ke時計果帶過去，先生娘緊訶腦阿榮恁細義。先生屋家今晡暗晡辦三張桌，一張桌he先生屋家人，一張桌he遠位轉來ke姐妹，另張桌做盡he阿榮學校ke同學lâu老弟老妹。大家都核附近定定，故所都當熟識，來先生屋家食飯me m̀ he頭一擺，故所大家講講笑笑食到盡歡喜。

　　食飽夜oi轉ke時節，先生喊阿榮去灶下，講he先生娘尋佢，阿榮來到灶下，先生娘看著阿榮入來，就問阿榮：「阿榮，當承蒙你來同ngài兜幐（then）食菜尾仔唷，你看還賸恁多仰葛煞，阿榮來，你看你較合意食麼該，同ngài幐消兜仔。」阿榮聽著敗勢敗勢講：「這仰會好意思呢（nó），暗晡夜就食當飽哩，m̀使哪！」先生娘包兜燥料oi pûn阿榮擐轉去，佢知阿榮mò冰箱，手緊擖（khat）菜，嘴me mò停同阿榮講：「阿榮，你跈等就oi畢業矣，若先生準備oi lâu你辦升學，故所想oi lâu若戶籍割來吾屋家，一來較方便申請學校，二來he有麼該文件me有一ke住所好收信仔，吾屋側角有一間頭擺ke牛欄，這下mò畜牛仔矣，畧畧仔圍圍仔，還做得擋風擋雨，你he mò嫌核佇牛欄肚，就搬過來好mò，若該間工寮現時爛爛擐擐，落雨會漏水，風搓又驚風，若先生講，he oi整好來又mò恁多時間，故所請你he mò棄嫌就先搬過來核，兩姐妹he有麼該燒冷，ngài兜me較照顧得到，正m̀會pûn若先生愁慮，你試著仰般？」

先生娘話講到長楠楠仔，講到像河灞恁長，等到講完，一斡頭看著阿榮歸面仔目汁濫泔，續嚇一下，遽遽lâu手項ke菜放佇桌頂，圍身裙拈起一角來，就lâu阿榮捽目汁，先生娘溫柔ke手腳，捽忒阿榮面項ke目汁，就順帶仔lâu佢揇一下，背囊拍拍仔，mò講麼該。

先生娘這個動作，續pûn阿榮愐著幾下年前ke事情，有一擺自家攝起褲腳過河灞轉屋，mò細義腳pûn爛忒ke酒罐仔割到大嫲孔，同學走轉去通知厥姆，阿榮ke阿姆聽著走一路過來，看著賴仔血流血著ke腳，mò顧自家正150公分高ke身材，跈等就揹阿榮躅水過河灞，去街項pûn先生看，腳底攣忒十過針，注一筒破傷風ke射，又一路對街項揹轉山頂項ke屋家。幾下擺，阿榮試著阿姆強強就揹m̀贏矣，緊拜託阿姆停下來，自家oi下來慢慢仔行，阿姆就m̀肯，強強lâu阿榮揹轉山頂，阿榮扑到阿姆ke肩頭項流目汁，目汁同阿姆ke汗共下流往下。該年阿爸堵堵好出外位做事，阿姆一儕人內內外外支理屋家，本旦就十分辛苦，一個婦人家oi準男仔人來做，像磨石來磨，日日夜夜做mò停，雖然做到盡辛苦，又me賺mò幾銑錢好食，故所正會超過勞來過身忒！還記得該日，阿姆揹阿榮轉到屋，阿姆雙手箍等阿榮，當m̀盼得緊搭厥背囊，又緊摸佢燒熝熝仔ke額頭，緊講：「阿姆m̀盼得，阿姆m̀盼得。」

故所阿榮一下偎到先生娘ke圓身，就愐著頭過ke記憶，噭（kieu）到m̀會轉聲，先生娘還he輕輕仔揇等阿榮，緊拍厥背囊。等到噭有一下仔，阿榮自家續試著當失禮，仰會扑到先生娘ke圓身噭，十分敗勢，面紅到像番鴨公樣仔，跋腳就走出去。先生娘看等恁多菜尾仔，旋旋風續m̀知oi仰般正好，正遽遽喊菊妹過來，lâu這兜菜尾仔帶轉去，順續同菊妹講，下禮拜日先生打算去lâu佢兜幐手搬屋ke事情。

2008/4/2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