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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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禍天災(15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Suingi 2011.02.27

　　彭屋ke竹籬笆早飛忒了，有一丈大細一垤破籬笆片「貼ti」木柴堆底背；下晝他lâu燈妹紮ke「草結」既經m̀知去向。

　　茅屋ke頂掀忒了一層，該he今年堵堵重上去ke；chhûn ke舊ke一層卻還當完整，單淨he強風yi像由下而上捲湧而來ke，就驚pha忽然間lâu歸垤屋頂「抬」走。

　　「喂！開門！開門哪！」他大聲喊。

　　風thiòng大。喊聲差m̀多pûn掩蓋忒。他爬到南面ke側門去喊，還he mò反應；再到灶下該片試看仔，還he共樣。

　　「嘭嘭！」他只好碰(phông)門板。

　　「做m̀得！做m̀得開呀！」

　　「開開，開開來呀！」

　　「做m̀得！」聽m̀出he麼人ke聲音：「自家弄！自家去設法！」

　　「……自家弄？自家去設法？」

　　一團猛火，pûn一團狂怒一下仔tui心肝肚捲起。他化成一團風暴跳躍飛起，連爬帶滾ke趕回自家ke茅屋，tui灶下側門衝入來時，臉面歸身都he污泥裹罩等。

　　「樣仔？」燈妹用袖管sak-sak為他擦面。

　　「Mò mak-ke。當好。」

　　「該，你，你做得留ti該片。」

　　「他，kì-teû m̀肯開門。」

　　阿陵嘆了口氣。看該眼神，yi像剛下該一幕她看到了樣仔。

　　阿漢ke譴火卻一下就消失忒了。颱風之夜，陪著小燈妹ti liá小茅屋底背，真好；懂事以來，mò數個風雨之夜，都he自家一儕人ti孤單恐懼中渡過ke；liá-ha有了餔娘，有了自家ke細妹人，就算屋頂pûn掀，甚至he歸隻茅屋pûn吹忒，只要燈妹ti身旁，護等她，lâu她窩護ti胸懷下該就好，該就mak-ke都m̀ pha……

　　黑夜來臨，暴風底背開始挾帶雨水；依聲勢胚想，暴風ke強度異像還ti繼續增強。

　　Tui午夜左右起，猛烈ke風既經失去間歇性ke低潮，也「聽m̀到」一陣陣暴風ke呼嘯；該he永遠持續m̀斷ke，mò間歇ke長驅直入；m̀像風暴ke衝擊，卻 he歸織mò窮mò盡ke「空間本身」猛烈摜撞過來，毆撲過來。也yi像小茅屋連同腳下liá垤大地，共下乘風飛行，成為颱風ke一部份，ti空中顛簸撞擊，ti隨時都oi扯碎ke狀態下，也m̀知oi吹往何方？

　　M̀ he風雨發出聲音，he大地沉重ti透大氣，震顫；m̀單只he透大氣，he憤怒ke狂吼，he抖動雙肩ti噭眵。大地做麼憤怒狂吼噭眵？Pha he憐憫生命ke艱苦辛酸？抑(ya) he為人間ke諸多不平？Liá-he連大地蒼天都無能為力ke吧？

　　恁樣想，阿漢忽然間試著風搓、大地都無限親切又可愛。Yi像kì-teû lâu自家有mak-ke「心意」相通樣仔。m̀-sṳ̀驚liá兜風雨，m̀-sṳ̀ liá間茅屋；他心肝肚昇起一股荒唐意念；真想擁著燈妹，liá-ha就暴露ti漆黑中ke狂風驟雨底背讓兩公婆接受風雨ke衝擊洗刷，lâu自然風雨大地合而為一。該正he最真實ke；任何人間ke艱辛不平都會án-nè遠離ên兩公婆ke……

　　M̀過該時，外背隱約傳來風雨以外ke異響；yi像he巨大ke撞擊聲，還有近像人ke尖喊聲。

　　「敢會麼人ke屋仔……」燈妹喃喃講。

　　「但願人員安全就好……」阿漢搖搖頭，yi像oi趕走mak-ke。

　　「天光日，ngài看蕃仔林每一家pha都……」阿陵講。

　　阿陵該間房底背，yi像傳出斷續ke幽幽噭聲。阿陵頻頻短促ke透大氣，yi像心肝肚十分浮躁。包尾總算乾澀嘶啞ke講了一句：

　　「莫！莫恁仰好mò！」

　　烏暗中，阿漢異像看到了阿陵。

　　他知阿陵ke感受，他也明白阿陵嫂此時此刻ke感受——她，阿順妹，必然he忍之又忍，實在tù-m̀-tiâu正擠出噭聲ke。據阿陵講ke，算起來he三年前了。三年前ke六月該場大水災，她ke老公阿江lâu家娘，ti河邊新墾ke沙石田項，兩子ôi就he pûn風雨中ke洪水帶走ke；又he風雨之夜，揇等兩個細人仔，肚屎肚又加一隻本旦he小阿叔ke阿陵ke骨肉。可憐ke阿順妹、阿江嫂；liá-ha ke阿陵嫂，她仰有辦法m̀吞聲噭眵？

　　「就會過去ke。」阿漢講。

　　「著，就會過去……」阿陵也恁仰講。Yi像心肝肚本旦就存在liá句話，he pûn阿漢ke話引出來ke。

　　總算捱過惡魘m̀斷ke一夜。天朦朧光了。就ti天光時節，暴風達到狂烈ke最高潮。過來，風勢減弱yi多。顯然ke，六點鐘ke時間，颱風ke前半場漸漸仔收場了。Ti後半場——「回南」之前，有一段「清風習習」ke空隙。

　　 Liá段空隙總算來臨。大家衝出門外，先檢查自家房屋ke損失情形，然後看看別家ke︰阿強伯ke茅屋安然無恙。蘇阿錦lâu徐日星ke屋頂pûn吹走咧。詹阿古ke灶下失了踪跡。許石輝ke柴房，一尺多厚ke泥牆，西北兩面坍塌，茅屋頂也倒了下來。其他各家還做得撐等。好在，除忒有兜雞鴨家畜以外，mò人受到重大傷害。

　　大家做m̀得閒下來，緊緊做補修漏損lâu加強繩索繫綁ke頭路。差m̀多兩點鐘以後，就ti修補頭路大致完成時節，特大粒ke驟雨來襲。大家都熟識liá-he颱風「回南」ke徵候。果然半個時辰以後，驟雨漸稀，風勢轉強；前半場he北風，liá-ha he南風。

　　「回南」ke颱風，強度還màng減弱；因為作物、房屋等經過前半場ke催殘，ti liá回南ke時節，pûn摧毀損傷ke程度顛倒大量增高。

　　「回南」ke颱風，經過三四個鐘頭，到天黑時分就漸漸仔轉弱了；颱風接近尾聲，跈等來ke he暴雨。

　　Liá-he一場少見又生份ke暴雨。起初lâu一般驟雨相同，雨滴當大，帶等清越ke響聲撲落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