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荒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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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多少人間不平事(2)

「哦?」

「我oi向阿伯提親,我oi lâu妳訂婚。」

「你--發夢。我還màng答應呀!」

「妳……」

「我還在考慮,在考察哪!急mak-ke !」

芳枝就係liá樣急死人ke刁蠻細妹仔。

明鼎認lè. 他千百pái向自家宣誓決心:不論做得抑或做m̀得討芳枝,也m̀知在「革命」大業下,自家有無時間,liá都做m̀得改變他ke重大決心:今生今世,就愛定liá-ke細妹仔lè.

當然,他愛爺ôi兄弟,也愛廣大人世,m̀過,ke係淡淡ke大愛;對芳枝ke愛無相同:Liá係狹窄ke,也係專精濃烈ke,唯一瘋狂ke,巨濤大浪ke,熔岩澎湃ke. 哈哈!今生今世,án幸運幸福,liá-ke熱烈燃燒ke愛,居然lâu自家一生理想事業相襯相配,天地間又有幾人做得án-ngiòng ?

「芳枝!我感覺我十分幸運!」他無頭無腦ke講。

「還m̀ oi想太多……」芳枝好像做得追索到他ke思緒。

「還m̀ oi嗎?」

「就係m̀ oi想太多。」

「Ke oi我樣仔?」

「Oi你保重,注意身體,還有……」芳枝ke嗓音又顯得柔弱無力:

「唉!無定著,無定著我會害到你!」芳枝突然嗚咽起來。

「Mak-ke意思,芳枝!」

他kín想m̀透liá句話ke涵義。他推測過chhin多,m̀-ku都在是非兩人之間。最尾他想liá係濃情蜜意中激昂ke夢話定定。

Liá回意料之外ke相聚,他有個愉悅ke發現:一ke零月ke分離,居然使兩人ke距離拉近;從「好像情人」ke狀況,迅速形成信誓旦旦ke「正式情侶」。

Liá係難忘ke一夜。第二日照原來計畫行動:阿福嬸去溪州歸省,明鼎帶等芳枝到達田中站後,芳枝北返,明鼎轉回鳳山向黃石順報到。

「Án 遽!」送走芳枝後,明鼎腦海緊縈迴liá兩個字。

係ke, án遽。人世ke種種都迅速又無常;擺在明鼎眼前ke種種,也係在疾速移動、變遷;每一ke踏出ke步仔,都有無相同ke加速度。看起來「步仔」係自家踏出去ke,實際上,人世ke「步仔」又敢係個人做得決定ke? 至於踏出去以後,更係只有隨人海ke巨潮,左右飄蕩。 轉到赤山街,佃農組合ke人立就lâu他藏在一ke偏僻ke農舍底背。他teû建議他隨時北行,遠離liá「是非之地」,他m̀肯liá樣不告而別。

結果他等五日chang見到黃石順先生。黃認為危險性已過,oi他繼續留下來;黃lâu一樁重要事務交pûn他;近日決定oi成立「農民組合」,請他協助籌備工作。

「Liá係大事,你oi盡力。」黃講。

他知。Liá又係農民運動向前踏出ke一大步。另外,他也瞭解五月23日成立「佃農組合」ke背景lâu意義。原來高雄市陳中和物產株式會社ke關係企業新興製糖,想將大寮庄下七百三十零甲中ke二百七十甲tui佃農手上收轉直接僱耕;今年一月20日向佃農發出通知,oi在第一期收穫後就pûn他「引上」(撤佃、吊佃)。佃農嘩然反對,最尾尋到「文化ke」黃石順先生,要求他teû設法解救。

今年五月1日,陳中和物產又想lâu鳳山郡烏松庄灣仔底肚lâu鳳山街赤山一面ke田園約七十零甲收回,交pûn新興製糖會社自營。

社方也liá樣匆匆通知佃農:在第一期作收穫後就一律oi耕地引上。 黃石順先生在鳳山郡烏松庄ke旱田就係「引上」ke對象之一;「文化ke」黃石順本身係一位知識分子-台灣總督府台北工業傳習所卒業-對於liá種m̀合理到威脅生存ke措施,他決定起來領導反對運動。 他招集附近佃農九人,經商量協議後,決定分頭聯絡全體受害佃農,向會社提出強烈抗議。

抗議ke結果,會社做出有限度ke讓步:「引上」緩至第二期作收穫後實施。

Liá-ke結果,完全出乎佃農意料之外。在往常,主佃之間ke爭執,佃農除了發洩一場怨氣之外,係無得到實質上有利結果。Liá-pái ke收穫,pûn佃農深刻領悟到「團結抗爭chang係佃農確保生活ke唯一途徑」ke事實。

「佃農組合」就係在liá種情勢下組織成立ke.Liá時節簡吉先生正好考察日本勞働農民黨後返台,黃先生tui簡ke 位得到更多有關農運ke理論lâu實務ke知識,還有簡本人也隨時投身參與農運ke工作。

Liá年五月23日,有關農運53人,在烏松庄黃石順宅集會,大家一致同意黃石順所提「唯有團結鬪爭chang係佃農保命手段」ke主張,研究反對運動ke策略。最尾終於成立為到爭議而組織ke「佃農組合」,並選出黃石順等三人為「役員」。三位「役員」便以代表身分,積極向會社折衝爭取。

會社為了阻遏反對運動蔓延,並看出耕地撤回ke困難,遂作更大ke讓步:

一、耕地引上後,社方負責pûn他佃農換地繼續租佃。

二、倘無適當換地田園,引上期限得緩後一年。

Liá係團結抗爭得到ke重大勝利。佃農算係嘗到「勝利」ke成果,也真正領悟團結ke重要;自然對於黃石順等人ke信心也大為加強。

「我teû oi使佃農組合成為長期固定ke團體。」黃講。

「當然。我teû oi掌握liá大好情勢!」簡吉係一個深思熟慮型ke青年,他講:「最好--就成立一ke農民黨!」

「黨?」黃食一驚:「講笑!狗仔還會pûn你成立一ke黨?還有政治性ke黨?」

「日本底肚就有一ke龐大ke勞働農民黨。」簡嚮往地。

「在台灣,行m̀通ke,做m̀得ke, 就m̀使夢想。」趙港講。

趙港係黃ke最早同志。最尾,他teû取得協議:關於組織「農民黨」部份免議;為了加強組織力量,擴大影響面,增加抗爭實力lâu協助更多農民大眾,決定改組「佃農組合」為「農民組合」*。

-liá就係劉明鼎眼前ke任務:協助成立「農民組合」。

在liá期間,明鼎有chhin多lâu簡吉接觸ke機會。簡吉係一個滿懷熱情,富於俠義心ke後生人;在農民運動上ke理論lâu思想,比郭秋陽、黃、趙等人高出chhin多;簡識見淵博,知好多明鼎完全陌生ke東西;有teû明鼎十分著驚ke立論lâu手段,簡好像十分熟悉,也視作平常事物。

M̀過,深入研究,簡ke基本思想,還係「正常ke」-就像文協ke蔣渭水、林獻堂諸先生共樣:係民族主義範圍底肚ke東西。M̀同於他teû ke係:簡表現a積極,狂熱;尤其特別注重效率、技術、方法上ke研究……。

「我係……」追索到liá, 明鼎忽然著驚,他發覺自家比較接近簡吉liá一類人,也係在方法上比較「危險」ke一類。

「農民運動、社會運動,在型態上、方法上必須迅速適應情勢見機轉變,liá樣chang有效力。」簡吉時常liá樣講。

*大正十四年台灣總督府統計,全島農民二百三十四萬人,佃農九十三萬人,自耕農七十萬人,自耕m̀足兼佃耕者七十一萬人,實際上,佃農合計係一百六十四萬人,約佔農民之70%.